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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往事

不能忘却的二哥

 


 不能忘却的二哥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林永涛


     今天是4月20日,我的已故二哥62岁生日。自从二哥去世后,每年的4月,我总是被抹不去的伤感所缠绕,格外的思念二哥,回忆他生前的点点滴滴,为他的英年早逝而惋惜。


     二哥年轻时生活坎坷。16岁随父母支援三线建设来到湘西大山腹地沅陵县国营五二机械厂。因当时当地没有中学,他辍学在家,烧火做饭,兼帮邻居看护小孩,等待招工进工厂当工人。那时我和妹妹小,不懂事,有时免不了还欺负他。有一次放学回家,母亲拿出一些那个年代难得一见的点心分给我们吃。我们见二哥分得多,极不满意,大吵大闹,认为不公平,说得二哥在一旁抽泣。母亲急了,说:你们真不懂事,这是隔壁的徐叔叔为了感谢你们二哥替他们照看孩子,特意带给他的,他多吃点怎么了?让我好不惭愧,一直内疚。因二哥生性内向胆小,每遇招工体检,血压就升高,在其他因素作用下,错失了几次招工的机会。后来像他这种情况的待业职工子弟多了,工厂就组织他们创办了“五七办”(响应毛主席五七指示创办,很多企业福利工厂的前身),边生产劳动,边解决一定的生活问题。


     大约1974年底,在当时“批林批孔,反击右倾翻案风”盛行之时,有大字报将矛头指向了“五七办”,说它是逃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“安乐窝”。在此情形下,工厂决定将这批待业青年下放安置在沅陵县苦藤铺公社。1975年3月,二哥的身份由待业青年转为知识青年,落户到刚组建不久的苦藤铺公社飞跃茶场。由于二哥老实憨厚,劳动积极,常出席县里的知青代表会议。也正因为他在同批知青中属年岁较大者,有些事情必须带头苦干,隐忍不发,年纪轻轻也落下了一身病痛。记得有一次我去茶场看他,他告诉我肝疼的滋味和双膝如何疼痛。我看着他上下床还要用双手一条腿一条腿的搬上搬下,着实有些心酸。


     二哥有一些音乐天赋。为了活跃知青生活,他自学了音乐指挥和作曲。我记得有一次他们知青回工厂汇报演出,他像摸像样的拿起指挥棒指挥了男声小合唱,很是吸引眼球,居然还有人事后讨教。敬爱的周恩来总理逝世后,他试着为艾青或是什么人的一首怀念诗歌谱曲演唱,我至今还记得那悲愤雄壮的旋律“江河含悲流,群山垂首哀...”。他的口琴演奏更是一绝。也不知他自创了什么演奏方法,竟然可以把手风琴独奏曲《打虎上山》演奏的微妙微俏。粉碎“四人帮”后不久,茶场知青与三线系统的零一三职工医院联欢,他演奏的口琴独奏《打虎上山》,让医院的手风琴手都目瞪口呆。


     在茶场,看着一帮小弟小妹,二哥其实也为自己的前途着急。无奈当时的家庭状况和政治气候,他别无他法,只能等待。1977年恢复高考,他匆忙应试,名落孙山。第二年,他总结分析,放弃理科,改考文科。分数揭榜,他以初中文化,获得重点大学的录取资格。体检时,他紧张的不得了。吸取以往的体检教训,他又是喝凉水,又是喝醋,用自来水洗头洗脸,就怕平时正常的血压又升上去。为了视力过关,我专门为他找了一张视力表,让视力有些近视的他提前熟悉背诵。体检总算过关了。可是录取通知书却左等不来,右等也不来。看看开学的日期都过了,二哥已没有了考分上线的喜悦,渐渐地更加沉默。有一天,与我同一宿舍,同样考分上线的知青老毕对我说:你哥哥就要被录取了。我说不可能。他说:打个赌?赌一盒烟?当时我的心情宁愿相信这是真的,让我输一盒烟换来二哥上学离开农村,自然满口答应。10月,终于盼来了好消息,湖南黔阳地区师范专科学校获准扩大招生,把地区上线未录取的考生统统招走了。


     那个时候家里生活困难,二哥从不向家里提要求。二哥上学临走的时候,除了已经穿旧了的工人的工作服,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。家里又拿不出钱来重新置办。怎么办?只有父亲五十年代的一件隐格子料子上衣,略为“抻头”。他穿了非常合身。但当时二哥已经让给了我。他没有提出来,而我已经穿不下去了。在他离开时,总算让他带去了这件已经很旧,但是没有补丁的衣服。后来听说父亲有次出差路过去看他,见他瘦的不成样子,脚指头也露在鞋外。回来就跟母亲说:再难,也要供他上好学!


     二哥上学后不久,我也报名参军离开了茶场。来到远离家乡的浙江、福建,常常收到二哥的来信。二哥的谦虚,甚至体现在崇拜我这个新兵上。黔阳师专坐落在山区,文化资源匮乏,刚刚进入知识殿堂的他满足不了求知欲,托我买些合适的书籍给他。后来我在瑞安县新华书店看见一本《艺海拾贝》买了寄给他。他收到后赞不绝口,直夸我眼光犀利会挑书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人民日报好像登过一期十大优秀歌曲评选。他来信和我讨论歌曲,特别赞赏《泉水叮咚响》的歌词写得非常好。我想,除了歌词写得确实美妙之外,一定是歌词的描述深深地打动了他,让他对我这个兵弟弟的思念随着泉水叮咚不尽流淌。


     临近毕业的时候,他到新晃县进行教学实习。实习结束后,他给我寄来一封信。备言实习期间的师生情谊,详述实习结束师生分别的难舍难分。看得出,他从此深深地爱上了人民教师这个职业。在此后的从教生涯中,他倾其所有,任劳任怨,宁可误自己,绝不误学生。为了不耽误教学,明知身体有病,也不请假诊察。以致一拖再拖,直到我们发现了他的身体异样,不断督促他去医院体检,他才极不情愿的破天荒请假就诊。然而为时已晚,不久便溘然长逝。


     为了挽救生命,从不愿麻烦家人的他尽管一百个不愿意,我坚持把他接到身边就医。就医期间,他念念不忘那些曾经教授的学生,给我讲那些亲历的教书育人的故事。最怕父母为他担心的二哥,病重以后,似乎对父母也特别愧疚不忍,总是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无比轻松的模样。千叮咛万嘱咐,叫父母亲勤体检,有病早治。然而,当他自知无力回天的时候,为了不让父母亲眼看见他的离去,却不断催促父母离开病房。


     不经意间,今早和母亲说到了二哥。母亲对我说:“你二哥在你这儿住院期间,曾经打算给我一千元钱。我不收他的。他说:我现在工资也有两千多元了......”。母亲含着泪接着说:“后来我看见他躲在你房间里哭。我哪知道他后来就走了呢?真后悔没收他的钱......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8.4.20

阅读(957) 感言(0次)发布日期:2018-04-22 作者:残阳归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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