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三七年九月，贺龙、关向应同志率领八路军一二○师来到晋西北，发动群众组织自卫团、游击队和义勇军等抗日武装，在敌后开展游击战争，惩办汉奸，打击日本侵略军，安排群众的生活和生产，深受人民的欢迎。这年十月，我参加了义勇军，不久，便由彭德大同志介绍，参加了一二○师教导团(团长是彭绍辉同志)。从此，我就成了一名光荣的八路军战士，跟随贺龙同志转战于华北战场。

　　挺进冀中

　　一九三八年底，根据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，贺龙同志率一二○师主力挺进冀中，执行巩固冀中抗日根据地、帮助三纵和扩大自己等三项任务。

　　出发之前，贺龙同志一再指示部队：我们将去的地方是平原，没有山地。平原作战，除了依靠村沿、村庄和坚固的房屋作掩体外，更重要的就是依靠人民群众。群众是水，我们是鱼，鱼水不能分。我们只有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，得到群众的支持和帮助，才能克敌制胜。贺龙同志又指示政治部门，特别是指示民运部门，调查了解冀中一带的风俗人情，甚至连群众间的称呼这样细小的事情，都要求搞清楚。他说：“到冀中，对妇女一定要尊敬，不能把她们叫‘娘们儿’，同辈人要称大姐，长辈要称大娘。”他还说：“每到一个村庄，要先派人进去联系。当群众还不了解我们，不让我们进村时，我们就在村外宿营。”“部队一定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。”

　　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，我们师直属队在军事演习过程中秘密由岚县出发了。三天以后，部队进入山西盂县。之后，就沿着滹沱河向前进。快过敌人封锁线时，我们就开始夜行军。这时，我们看到师首长贺龙、关向应、周士第等跑前跑后照料部队。每当大家停下来休息时，几位首长又凑在一起，研究敌情，制定行军方案。每当夜行军至次日东方吐露鱼肚白时，就看到贺龙等首长的帽顶上、肩膀上落满厚厚的一层灰土，双眼布满通红的血丝。

　　一个星期后，部队进入河北省平山县灵寿地区，准备过一九三九年的元旦。

　　新年这一天，司务长给贺龙等同志做了酸菜燉猪肉。贺龙同志看后，笑着问司务长：“战士们吃上猪肉了吗？”司务长说：“今天是过新年，战士们每人都有一份，首长也不例外。”贺龙同志听了，才开始吃起来。

　　过了元旦，部队一面休息，一面做通过平汉路的准备工作。一天下午四点多钟，开晚饭后，就准备出发了。出发前开了动员会，首长宣布：今晚的行程是一百八十里路，通过敌人三道封锁线，全程十四小时走完，谁也不许掉队。沿途要特别注意群众纪律。

　　黄昏时，部队出发了。走着走着，夜幕降临，在漆黑的夜晚忽然飘起了雪花。接近铁路时，听到铁路两旁的汽车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。铁路上巡逻车的探照灯，向两侧来回照射。我们不由得紧张起来。这时，贺师长、关政委来到我们面前，鼓励大家说：“沉住气，不要怕。敌人也就是那两下子，别看他们来回照，只不过是助助威，吓唬人。”先头部队停下来了，待后续部队赶上后，队伍由纵队改为横队，分三个梯队伏于铁路旁。当敌人巡逻车向南开去时，第一梯队迅速通过铁路隐蔽起来；当敌人巡逻车又返回北面去时，第二梯队又迅速通过……。就这样，我们全部人马很快通过了平汉铁路，敌人丝毫没有发觉。十四个小时的行程，我们仅用了十一个小时就完成了，没有一个人掉队。

　　雪仍在下着，我们走过的脚印被覆盖了。当我们夜行军到达河北省河涧县一带农村时，老百姓还在热被窝里睡觉。我们没有进村，在村外一块空地上宿营了。战士们抱着枪背靠背地坐着打盹，鹅毛大雪落满了全身。

　　经与地下党联系，才动员群众开了木条编扎的栅栏门。我们各科室、各班都分到了房子，按次序进入了宿营地。然后扫雪、挑水，为群众做好事。群众看到我们的行动，又惊呀，又感动。我们的房东是位银须白发的老人，他热情地和我们攀谈起来。他说：“我活了七八十岁，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样仁义的军队，宁愿自己在雪地受罪，不进村惊动老百姓。国民党的军队来了，不是抢，就是要。日寇来了更凶，烧了房子还要杀人，老百姓可遭殃了。现在你们来了，真是我们河北人民的福气啊！”

　　进入冀中，一二○师在贺龙等师首长的领导下，与吕正操同志率领的冀中军队密切配合，在冀中人民的大力支持下，连续打了很多胜仗，严重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。一次，吕正操同志率领的三纵队某部被敌人包围，正处于危机时，贺师长率部赶到，指挥部队向敌猛冲猛杀，打得敌人丢盔弃甲。日军为了挽救败局，施放了毒气，但是我军战士顽强战斗，终于歼敌五百余人，获得战斗的胜利。

　　一向趾高气扬的敌人惨遭失败后，非常恼火和惊慌。他们对冀中的进攻更频繁、更残酷了。但是，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便宜，结果都被冀中军民粉碎了。在此期间，贺师长指挥了几次较大的战斗，最著名的是一九三九年四月的齐会战斗，歼敌七百多人，首次取得平原歼灭战的胜利，严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，坚定了冀中军民开展平原游击战的信心。

　　我们在冀中紧张战斗了八个多月，由于坚决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，尊老爱幼，深受群众的拥护和爱戴。我军所到之处，都有青年积极要求参军参战。这样，我们的部队由刚到冀中时的六千余人发展到二万二千余人。九月，在完成三大任务后，贺师长奉中央军委命令，率部队离开冀中，开赴晋察冀军区。

　　战斗在晋察冀

　　一九三九年九月下旬，部队进入晋察冀边区，司令部就设在陈庄东面的刘家沟。快过中秋节了，贺师长想让大家过一个愉快的节日，就指示司务长买了油、糖和白面，做了月饼。又杀猪宰羊，想吃上一顿饺子。不料，中秋节前一天，日寇大规模进攻陈庄。群众惊慌失措，我们司令部的工作人员也很紧张。很快，贺师长召开了紧急会议。在会上，他安详地坐在那里，叼着大烟头叭哒叭哒地抽烟。停了一会他问：“驻在陈庄的抗大二分校受到损失没有？”侦察回来的参谋说：“二分校的人都转移了，可是东西丢得不少。”贺师长又问：“陈伯钧、邵式平安全吗？”参谋回答：“他们也转移了。”这时，贺师长笑了。他说：“这就好，只要人不受损失就好嘛！”

　　大家焦急地望着贺师长，等待着他提出决策。但他仍若无其事地坐着，吸着烟。忽然，他一拍大腿，哈哈大笑起来，接着便大声说：“好！好！敌人送上门来了，太好了！我们的部队正集，结在陈庄周围，打！决不能让狂妄的敌人跑掉！”随后，他指示司令部的参谋人员，迅速打电话或派人下去，传达他的命令，限明日拂晓前各部队一定赶到陈庄附近隐蔽。并命令杨家瑞率特务团直插敌指挥部。接受任务后，我们分几路跑步或骑马传达命令去了。

　　战斗前，贺师长等又作了周密的部署。中秋节的凌晨，傲慢的敌人正在酣睡，我特务团突然冲入陈庄街内，敌人仓猝应战。不到一小时，我军就把敌人挤到陈庄东面的七祖院附近的芦苇地带。这时，我伏兵四起，将敌团团包围。敌人急了，想冲开缺口，夺路逃跑。我军紧紧咬住不放，边追边打。经五天激烈战斗，我军取得全歼敌人一千二百多人的胜利，敌水原旅团长被击毙。此后，我军主力在晋察冀军区统一指挥下，积极参加了冬季反“扫荡”斗争，打死了敌阿部旅团长，保卫了晋察冀边区。

　　日寇进入晋察冀边区后，烧杀抢掠，无恶不作。我们部队所经之处，到处可以看到横七竖八地倒着的尸体，到处可以看到烧毁的村庄和断垣残壁。一次，在祝捷大会上，贺师长谈到日寇对我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时，他沉痛地说：“同志们都看到了吧，日本鬼子屠杀和残害的都是我们的同胞呀，都是我们的父老兄弟姐妹呀！……”讲到这里，平素刚毅而威严的贺师长流下了悲痛的眼泪。是的，我们不能忘记这笔血债！敌人的残暴，并没有吓倒我们，相反，却激起了我们的仇恨，坚定了消灭日本侵略者的决心。

　　一九三九年冬，阎锡山为了配合蒋介石发动的第一次反共高潮，在山西派军队进攻共产党领导的地方武装――抗日决死队，妄图一举把它消灭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党中央指示贺龙等同志立即率部返回晋西北。在一次反顽斗争动员大会上，贺师长气愤地说：“日本鬼子屠杀我们同胞的仇还没有报，国民党又在我们后方搞磨擦，阎锡山还要消灭新军，破坏抗战，这些王八蛋实在可恨极了。他们要和老子磨，老子就和他们擦。”这时，群情激愤，指战员们纷纷表示：一定要和顽固派斗争到底！一九四○年元旦刚过，贺师长便率领我们返回晋西北。

文章感言

感言